回顾大恩上师2019年对我的三次批评
大恩上师白玛晋美郎嘉仁波切,对待弟子,一直都是因材施教,应机开示。也正因如此,在跟随上师的六年时间中,前五年,我几乎没怎么受到过批评。上师知道我的根基差,容易对修行失去兴趣和信心,也比较傲慢,忠言逆耳时,会不听劝阻,故此多以鼓励为主,每次见面,都会说,小贤还是很善良的,小贤的心还是很不错的,小贤你要继续努力,将来你可以很好的。
我经常看到一些修行精进的师兄,被上师严厉的批评,有时真的是无论他们做什么,都得不到上师一句肯定。这时,我总会又庆幸又失落,庆幸的是,我没有遭受这样的斥责,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,更不会在那么多师兄面前觉得丢脸,但失落的是,这样来看,就算做错同样的事情,上师也不会批评我,还不是因为我是比较落后的弟子。一把年纪了,还要让上师哄着才能不掉队,也实在是很不好意思。
终于,经过几年的熏修,与不断的对自己心与行为进行改变后,2019年,我终于作为一名后进的“学渣”,迎来了上师对我接二连三的批评。
“众生的心就是这样,无常就是这样,你现在还不懂得吗?”
2019年的除夕这天上午,我打电话给上师,哭着说,上师,我可能要离婚了。上师听我哭诉了五分钟,然后对我说了三段话。第一段是,“不要哭,你是一个在修行的人,你有办法平息烦恼,但是你的家人没有办法,你不要让他们生烦恼,要好好过年”,第二段是,“你这件事,虽然确实会让人烦恼,但还是有办法可以处理的,毕竟不是绝症,那就算再烦恼,也没有办法处理啊”,第三段是,“你这些年真的没有好好在修行,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一点事情都想不通呢,众生的心就是这样的,无常就是这样的,你现在还不懂得吗?”
那一刻,我从无明的哭泣与烦恼中抬起头来,擦掉眼泪,心镇定下来。
仔细想想,上师批评的很对,我还真的是没有实修。虽然闻法没怎么落下,思维和修行也看似花过一些时间,但一切修行是否取得了真实的进步,最后还不都是体现在遇到具体问题与对境时,心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吗?
如果我真的从内心相信和接受四种厌世心,真的有出离心,就不会在对人身难得、死亡无常、因果不虚、轮回过患背得滚瓜烂熟的情况下,遇到一点点自己世界里的变化,就震惊、惶恐和难以接受了。
世界上哪存在这样的“相信无常”——我相信外境都是无常的,但具体到“我自己”身上,我不可以有无常,我的身体不能衰老,我的感情不能变化,我的财富不能减少,我习惯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样。一旦变化,就会觉得难以置信,无法接受——这分明就是对于“无常”二字的叶公好龙,在试金石上一碰,就知道败絮其中。
这仿佛就是,挂了一枚巨大的钻石在胸前,看上去与众不同,但真的想用时,才会发现,其实就连那枚虚假的亮闪闪的物质,也并不属于自己。
那次谈话之后,我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心与行为,我意识到,我从来没有把众生的痛苦摆在我之上,自私的习气让我遇到问题,先想到的始终都是我自己,所以,提及一切法理,都似乎能说的头头是道,但只要触及自己的利益或者说自己的贪心,就立刻会跳起来,把上师、佛法和众生全都抛诸脑后,只剩下执着与烦恼。
这样的自我发现,让后来关于离婚这件事的处理变得放松和清明了起来。懂得无常,不让众生有烦恼,每次当我又陷入烦恼时,我就从心里翻出上师这段教诲,像在黑暗中握住了一条攀登险峰的绳索,纵然负重前行,也不会偏离方向。最终,在比较短的时间内,成功的离开了身心痛苦的境地,来到了温和友善告别的十字路口。当看到我能感恩且尊重的与过往道别,且临别还送了前任一本《大圆满前行引导文》时,上师终于放心了下来。
“大家都出这种问题,你不管,如果有一天他们自杀了,你好意思吗?”
随着上师2019年的第一次批评,我逐步做出了诸多改变,按照上师的教导去不疾不徐的处理个人的事情,也在工作遇到瓶颈时,主动停下来,选择了给自己半年的时间,专注实修。可以说,在大恩上师白玛晋美郎嘉仁波切面前受皈依戒六年来,才第一次做到完完全全的老实真干,依教奉行,心行合一。
于是在十月左右,周围所有的师兄都看到了我明显的变化,无论在发心上,还是行为上,“学渣”有一天也展露出了一点点令人欣喜的东西。师兄们也都给予了我很多的鼓励和赞扬。这样明显的进步,只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内,调整心与行为就产生的结果,佛法与上师的加持真是不可思议。
在香秋卓玛师兄弥留和往生的日子里,我把这件事当成最重要的大事,一遍遍去助念,甚至有幸参与到葬礼后跟随上师为生者调整房间布局的具体事务里,学习着如何真正像一位修行人一样发心,观察入微,思维周全,行动勇猛,可谓是慈悲力的全面实践。
生平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么严肃的大事中,终于觉得自己的修行有了一点实际的用处。就在这时,上师给了我2019年里第二次严厉的批评。
一天,上师要求我开车带着一位师兄去医院检查抑郁症的病况,我和这位师兄原本就是非常好的朋友,其实上师不监督,我也会很好的陪伴她,但上师依然放弃了自己止语和修法的时间,全程陪护。在师兄与医生交流的过程里,上师很严肃的看着我说,“你身边很多位师兄都有抑郁症,你注意到了吗?大家都出这种问题,要去处理和解决,你都不管,如果有一天他们自杀了,你好意思吗?你好不好意思?”
我当时没有回答,退到了一旁的座位,十分愕然的想,是在问我吗?为什么要直勾勾的问我“好不好意思”?为什么我要处理和解决?答不出问题的我,非常尴尬,如坐针毡。
这一瞬间,我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,且不说是共同灌顶的金刚兄弟,我们本就有着不可思议的甚深连接,单说这一位师兄,真的是我十年来最为珍视也相交最多的朋友之一,但她最近忽然被抑郁症拖下水,我竟然没有察觉,甚至也没有觉得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了可能危及生命的阶段。
再这样仔细想想,我与大多数所谓的好朋友交往,也不过都是看的大家光鲜亮丽之时,真的当对方遇到挫折、磨难、痛苦、疾病时,我能做的,也不过就是大而化之的安慰到,“都会好的,都会过去的”。以“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”,“应该也不想被打扰”,“想说自然就说了”为借口,实则逃避了主动去关心、积极去安慰、勇敢去分担的整个过程。
而倘若说以前,我自己也深陷泥淖,无力自救,或者生活中有太多干扰项,分身乏术,倒也不必非揪住不放了。如今,我自己在上师和诸多师兄的关心下、帮助下、护佑下,终于艰难的摆脱了躁郁症致命的痛苦,自己也有了大把的自由时间时,为什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呢?我是一个花了三十年与精神疾病搏斗的人,有经验也有方法,我又是诸多师兄当中,目前负担最小的,我为什么还会觉得,只有临终助念才是大事,而身边拥有法身慧命的人,艰难求生的每一天,不是大事呢?
上师的提问,像是黑夜里的闪电,照亮了我藏于热情周到外表下的冷漠自私。
同时,这个提问也让我看清了,如今的自己,心的能量已经有了进步,那些以前我看起来无解的事情,如今在佛陀智悲力的加持下,似乎多了无数种解答方式、处理方式,看起来并不难,也没有想象中的帮助他人自己就要破釜沉舟那么凶险。
于是,我终于开始有点明白了,上师所发起和提倡的所谓“菩提万事”,并不是要我们生造出一万种事业,而是众生原本在生死轮回中,就需要在一切事务中依赖愿菩提心与行菩提心,唯有这条路,才不是在痛苦之中渐行渐远,又无法自拔。而我们要去实践的菩提万事,就是要以诸佛菩萨的愿力、信心与行为去面对众生,护佑众生。
Everything, Everywhere, Everyone.
“你的发心根本就不行,大多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想法,不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伟大的事业。”
又一次超越了自己之后,很多时候我对自己是满意的,觉得自己在一年时间里取得了长足的进步,也不枉过不惑之年的第一个年头。上师对我的要求当然也在变得越来越高,以前做到会被夸奖的事,现在有可能会得不到好评,以前没做到也可能被宽慰的事,现在就要随时小心被批评。
有一次,在一旁等上师的时候,我无聊的玩起了手机,在翻购物车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添加,被上师观察到之后,他虽然没说什么,但我自己变得很不好意思,这是多么好的可以用来寂止或思维的时间,我却在一位殊胜上师身边,以无记心甚至是烦恼心贪欲心无所事事百无聊赖。
还有一次,上师开示之后,我光顾着傻乎乎的欢喜,并没有再做任何更深的思维,总觉得当下这个欢喜的状态是宝贵的,更多关于该怎么做的思考,就放在以后慢慢去想吧。
还有更多诸如此类的时刻,恐怕自己根本都没有觉知,因为日常的每一天,我就是这样活在无明与烦恼的状态下,早已形成了习惯。心远离正知正念,也因为串习,无法时刻保持自知自明。
有一天,当我刚结束了又很“欢喜”的一天,送上师回家时,上师一上车就严厉的批评了我,直接说,“你的发心根本就不行”。
我当时一愣,第一反应是,“我的发心还不行吗?难道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?是不是我还没有找到足够好的方法,表达出来我的心?”
这个瞬间,我迅速管理好我心里的傲慢和执着,恭敬的请上师开示,我在想,一定不是我没有表达出来,而是上师观察到了我自己觉察不到的东西,一定要珍惜这么宝贵的机会,仔细聆听上师的批评。
上师说,“我一直在观察你,发现你绝大多数时候,心的状态都很散乱,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进来,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想法,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跟随一位殊胜上师做伟大的弘法利生的事业。不是说我有多了不起,而是你到底怎么看待这个事业。你心里到底觉不觉得它很重要。如果我是阿弥陀佛,你要把自己当成大势至菩萨一样去思维去做事啊,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,就是普普通通的很高兴,但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,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想法。你这样的心,会把很殊胜的事业,也变得普普通通的,最后就变成了真的没有什么想法,也没有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,就是在用烦恼心做世间法而已。”
上师非常严肃甚至有些严厉,这些话像鞭子一样,噼里啪啦的落在我的脸上身上心上。跟随上师这么久,我也很少见到上师对我如此失望的样子,哪怕以前我十分顽劣,不肯听话,不肯实修,上师也几乎不会当面表达出失望或生气。一时,如芒在背。但上师的批评,又字字句句都点在关键问题上,像是一阵飓风,刮走了山谷里的全部雾霾,让我终于看清了自己这颗心,到底隐匿在多么深的深渊之下,却无知无畏的,从没想过如何爬上山顶,重见日出。
我对上师说,好的,上师,我明白了。您说的对,我的心确实是不行的,总是处在一个无明的没有什么切实的想法的状态里,思考弘法利生的事总是浅尝辄止,善念稍纵即逝,没有明确的行动计划,惦记起来世间八法,就总是有很多奇怪的马上会变为行动的念头冒出来。
上师补充了一句,“但是你能接受批评,这一点是好的,有的师兄,可能我批评他,他会生起嗔恨心,傲慢心,会不接受,会反驳说,我不是你说的这样的。”
我点点头,表示能够理解。确实我对上师的信心并没有落在实处,自己也不够清净,没有认真实修时,也很难观察到自己的这一面。无论上师说什么,我总有自己的想法,自己的道理,就像上师说的,“你们自己在和上师的交往当中,自己不去主动亲近上师,只是模仿别人的样子,心里一边想仁波切也许很不错吧,一边又想,但我是没有什么体会和感受啦。你们这样做,对自己很不划算。”
跟随一位心的境界、智慧等级比自己高得多的殊胜上师,如果还是要用自己这颗烦恼心执着自私心去作为天花板,岂不是浪费了去看真正的高天广地的机会?而我已经在此世浪费了五年多的时间,实在不敢再蹉跎下去。
期待未来能有更多被大恩上师批评的机会,也更期待,之前每一件被仁波切批评过的事,我都能真的改正。要荷担如来三藐三菩提,要慈悲,更要勇猛。是日已过,如救头燃!
布达拉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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