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爸,你在哪里(中)
15. 会做衣服的爸爸
我自小的穿着就与家里的其他孩子不同,幼小的记忆里,爸爸总是会花很多心思特别为我缝制衣服。那些孩提时的往事,从前常常会听到家人长辈们娓娓讲述。
在我幼年的时候,没有能买到衣服裤子的地方。为了一岁左右的我,能有好看的衣服穿,家长只能自己动手做。爸爸会做衣服,手艺还是挺好的,他亲手为我缝制了一条黑色的小裤子,小孩穿的那种小小的。可是,当大人们兴高采烈地要给我穿上的时候,我却吓得要命,虽然他们又哄又抱,想尽了各种办法,我仍然哭闹着坚持不穿。哥哥姐姐们穿爸爸做的衣服都没有问题,就只有我,吓坏了,都快吓晕了,可爸爸妈妈就算再努力,也实在没办法给我穿上。
虽然最终我还是没有穿上那条黑色的小裤子,但爸爸妈妈两个人却都非常高兴。他们觉得这个孩子不同寻常,不爱穿世俗的衣服,哪有人小时候不穿世俗衣服的,只有这个小孩是实在没有办法穿,一点办法都没有,既然这样,就好好地给他穿出家人的衣服吧。所以我从一两岁左右开始,爸爸妈妈就把我所有穿在身上的,都换成了出家人的衣服。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真正出家,但父母也只能为我准备这样的衣着。
据说在小时候,爸爸给我做的出家衣服特别好,到底好到什么程度,孩童时的我真的是没有印象,但我清楚地记得,他会花很长时间特别专注地为我缝制。每当夜幕降临,爸爸只能借助家里煤油灯微弱的光亮,忍受着双眼的疲惫和不时针刺的疼痛,为他的宝贝孩子缝制一件件小衣服。我现在猜想,爸爸一定是做得挺漂亮的,因为我小时候常常会听到很多人惊叹地夸赞:“这个小孩穿的衣服真是太好看了,爸爸这么会做衣服,真让人羡慕。”
回想起这些小时候的事,心底时常会涌动出特别的感受。我这一辈子不管修行得怎么样,但是能有出家的机会,确确实实是来自于父母的安排。我之所以可以自小开始,穿了这么多年出家人的衣服,也是因为爸爸为我做了这么久。
16. 穿着爸爸亲手做的衣服受比丘戒
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,我跟爸爸说自己准备要受比丘戒了。爸爸听后非常高兴,立即要为我做一件比丘穿的法衣。
昔青翁珠仁波切
(曾为白玛晋美郎嘉上师传比丘戒)
爸爸想要做一件最好的法衣。我跟他说简单点就可以了,一般能穿的就行,没必要费时费力付出那么多。他虽然满口答应,自己却仍默默地想办法,一个人花了很多天努力去处理法衣的事情。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好,孩子能受比丘戒是值得高兴一辈子的事。爸爸在很多方面都会为我特别筹备,包括做法衣的料子和加工的手艺等,事无巨细都考虑得非常周到,他满心期待把这件事做得圆圆满满的。
关于准备和制作过程的细节就不讲太多了,总之他真的是煞费苦心,直到很多年后,爸爸还是会津津乐道地提起当年自己如何精心准备了那件法衣。
17. 把孩子的好挂在嘴边
我爸爸是一个心里想什么,嘴巴就立即会说出来的人。
我们长大后,无论哪个孩子,只要在学习或者任何方面进步一些,哪怕仅仅是做了一点点好事的时候,爸爸都会逢人便提起。他对其他事情都不积极谈论,而唯独愿意讲自己的某一个孩子如何好,他总是喜欢跟别人探讨这个事情。
我们有时候跟他说:“阿爸你不要说了,人家有什么事你让人家先说,不要动不动就说我们家怎么样,你不要说那么多了,这样不好。”包括我妈妈都会跟他说:“你都不让别人说话,见到人就会说我们家的孩子怎么样,我儿子怎么样,你天天说这些,好就好嘛,我们知道好就可以了呀,天天跟别人说干什么。”但是爸爸一样会管不住,还是一样会说,因为他心里很高兴,他高兴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,就一定要说。
父母都是一样的,会为了孩子一点点的进步而发自内心地欣喜。如果我们几个孩子当中的某个人生活得好一些,或是某些事情做得很不错的时候,爸爸和妈妈都会非常高兴。他们嘴里会一直说:“太好了,得到了孩子的好消息,今天真的很高兴啊。”好像他们自己得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宝贝似的。
18. 跋山涉水来看我
长大以后,我离开家到很多学院和寺院去学习。无论在哪里,爸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非常费时费力地骑马来看我,如果离家近,他就每周来一次,如果离家远,每个月他也至少来看我一次。
爸爸特意赶来为我送食物和衣服,还有药物等各种生活用品。那时我们都已经长大,可以处理自己的生活,不需要父母那么操心了。但无论跟爸爸再怎么说,也是一点用都没有,他还会坚持跑来看我们,真的让我非常感动。
直到现在我想起爸爸妈妈的时候,对于这些往事的记忆都特别深刻。记得,那个时候爸爸来看我只能骑马,不像现在坐车很方便也很快,几十分钟或者几个小时就到了。那时爸爸早上五、六点钟从家里出发,傍晚七、八点才能到家,他独自骑马赶路一整天,只是为了给我送一点吃的,一点衣服,或是送一点药。为了看我,他往返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。藏区的夏天会下雨下冰雹,冬天天气又会特别冷,达到零下十七、八度,但即便要面对各种恶劣的天气,爸爸还是会骑马来看我。只要他见到我,知道孩子一切都很好,该送的东西也送到了,他就会很高兴很放心。一路上的辛苦完全被抛诸脑后,对他来说那些都不值一提,在爸爸内心当中没有觉得自己很辛苦的概念,甚至一点犹豫都没有。
在佛学院学习的时候,有一次爸爸骑马来看我,中午他到了把东西送给我后,我请爸爸当天留宿在这边,但他好像是要处理家里的什么事情,就急急地赶回去了。后来才听说,那天爸爸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到家,而回程的路又远又冷,到家以后他的手和脚都已经冻坏了,人也几乎说不出话来。可即便要付出这么多,爸爸也从来没说过什么,还是会一直坚持来看望我。
19. 心里随时都惦记着孩子
爸爸的心里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装着我们,事无巨细地关心和疼爱孩子。
我们哪怕只是有感冒发烧或头疼这样小小毛病的时候,爸爸都特别重视,会很着急和操心,一分钟都坐不住,他会跑去很远的地方找来医生看病,看怎样能让孩子快点恢复健康。有时候,去找医生看病的路途很遥远,他也完全不在意这些辛苦,在他心里孩子生病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首要关键的事情。我们对爸爸说:“没有多大的事,阿爸你不用做那么多。” 但他自己还是会默默地想各种办法来处理,特别关心我们。
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,离开家在外面生活,但在爸爸往生之前的那么多年里,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们,我一天中起码会接到爸爸的两三个电话,要随时跟他报备我要去哪里,住在哪里。每天的电话是百分之百必须要打的,不然他肯定受不了。如果某一个电话没接到,他就会很担心地问:“你到底怎么样,你在哪里,有没有发生什么问题?”有时候,我们刚跟他说得好好的,接下来要开法会不方便接电话,他也很放心地答应等方便了再联络,但没过多久就又打过来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。有时候我们实在不能接电话,就会提前跟爸爸说:“阿爸,我们都很好,今天接电话不是很方便,等事情办完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。”之后,爸爸一天都会守在电话旁,他试图打电话却打不通或无人接听时,就算别人告诉他我们可能在没有网络的地方,或者有各种情况接不了电话,他还是会坐不住,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看一眼,管不住又打一下电话,打不通就再继续等,整天都是这样的状态,直到跟我们通上电话。父母的心都是这样,只要他在世,不管孩子有没有长大,心里都会一直惦记着孩子。
爸爸在打电话的时候,会说很多关心我们的话,也告诉我们很多道理,什么可以做,什么不可以做。我们不管在哪里,处理什么事情,都会跟爸爸说得清清楚楚的,听完这些话他就会很高兴。如果做什么事都不告诉爸爸的话,他其实也没有办法怎么样,但他肯定是会很伤心的,所以我们随时都把自己的情况跟爸爸讲得非常清楚。现在爸爸不在了,但我内心当中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,觉得真的还挺伤感的。
20. 负重前行的牛
爸爸在每一个阶段用的马和牛,我都记得很清楚,这些动物们在做事的过程中会有很多痛苦。我在一个人念经、修行的时候,都会特别回向给它们。爸爸在用牛和马为家里做事的过程中会造成罪业,但为了养育孩子们,也只能这样生活而别无他法。
我小时候,差不多在每年藏历四月的时候,青海的白玉达唐寺都会开莲师法会,寺里的住持嘎旺尼玛上师每年都会为大家灌莲师的顶,爸爸和妈妈也想求这个灌顶。我记得爸爸总是会付出很多精力带着我们全家人去参加,这几乎成为家里每年的传统。法会会持续很多天,每天都有不同的安排,包括跳金刚舞、念经、灌顶等。参加法会不仅可以求灌顶,还能看到很多表演的节目,所以爸爸妈妈会想办法带我们去看。
从我们家到白玉达唐寺,骑马赶牛要花三天的时间,全家的行李都背在两三头牛的身上。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,在我们参加完法会返回家的途中,正赶上春天的一场大雪,但没办法,还是要继续顶风冒雪前行,那场雪很大,在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,非常不好走。对牛和马来说更是辛苦,大雪覆盖在地面上,沿途没有草可以吃,又要负重在雪地里不停地走,体力不支慢慢速度就减了下来,其中一头牛的体力快要耗尽几乎走不动了。但是在中途没办法停下,只能坚持继续前行,爸爸也只好追赶那头牛,让它再坚持继续往前走一走。
我们一行终于在傍晚六、七点的时候赶到了家,把行李从牛背上取下来后,进到家中喝点茶休息一下。大概过了半个小时,当我们从家里出来时,发现那头牛已经死了。真的是太让人难过了,这头牛背着我们的行李在风雪里走了一天,一路上没有一根草可以吃,在非常饥饿的情况下又要不停地负重前行,而当回到家后,它卸下重担感到轻松了,完成了自己的任务,就离开了我们。
见到此情此景,一家人的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。由于众生的业力,牛的一生过得非常辛苦,它为我们全家付出了很多,而突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,真的让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,真的很令人惋惜,实在太可怜了。
21. 怀了小马驹的母马
我的三姐圆寂后,家里人请喇嘛来念经,举办了为期四十九天的听闻解脱法会,这是藏族人非常重视的事情。在整个为期四十九天的听闻法会过程中,我作为一个小喇嘛跟着僧众一起念经,而所有事情的安排都主要是由爸爸来承担。因为自己的三女儿去世,爸爸特别重视处理法会相关的所有事情。在四十九天法会中的最后三、四天是尤为关键的,爸爸需要邀请上师、堪布等僧团来参加法会,努力使法会在最后的阶段更加圆满。
我记得那是藏历四月左右,刚刚下了一场大雪,爸爸说要去某个寺院处理一件事情,可能是与这场法会相关。当时家里一共有七、八匹马,因为安排法会的事情,除了一匹怀孕的上了岁数的母马,其他所有的马都被连续用了好几天,跑了很远的路程,已经走不动了。而爸爸那天又必须要出门去寺院,无奈之下只能骑着那匹母马出门。那是一匹我们家养了二十几年的母马,它为我们家努力付出了很多,全家人跟它都非常有感情,它正怀着孕,肚子里还有一匹小马。漫山的大雪,爸爸花了一整天不停赶路,对于这匹马来说,辛苦程度可想而知。大雪覆盖的地面上,没有草可以吃,又要带着肚子里的小马一刻不停地奔波,回来第二天,这匹我们养了二十多年的马就离开了。
在这样的季节里,牛、羊和马没有草可以吃,再加上人们要用它们干活,很多动物们都会因为饥饿和疲劳而死去。父母为了养家,为了养育孩子们,有时候会不得已造了很多的罪业,这些罪业的业果都要由他们自己来承担,想到这些,轮回中的父母都太不容易了。
22. 全村人一起剪羊毛
听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养了九百多只羊,在我开始有记忆后,虽然不清楚家里羊的具体数量,但总归还是不少的。
每年藏历七、八月份的时候,牧民就要开始剪牛毛和羊毛了,剪毛是一项需要全村几十户牧民共同合作完成的工作。无论哪家剪羊毛,村里其他几十户都会过去一起帮忙,直到每家的剪羊毛工作都完成,印象中七、八月份的时候大人们好像总是在做这件事。剪羊毛是非常需要体力的劳动,在结束工作后,需要剪羊毛家的主人,都要准备食物给来帮忙的村民们补充体力,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食物,所以每次他们都会杀一些羊来吃。剪羊毛的工作一般是由家里的男主人来负责,我们家剪羊毛的工作也是由爸爸来主要承担,所以不仅家里杀羊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,而且在这两个月爸爸要不断地参与这样的事情。
在剪羊毛的过程中,羊身上的毛都被剪得光光的,它们毛掉了是没什么痛苦的,但羊身上的虱子等小虫子却经常会被剪刀剪成两半,所以在剪羊毛的过程中,也会无意中造成了很多杀生的罪业。羊毛剪下来之后,一坨坨的羊毛会被卷成一个个大卷,每大卷羊毛大概有七八十斤或一百斤左右。爸爸会把一卷卷的羊毛放在一个地方,再想办法卖出去换钱。关于剪羊毛的这些过程都是非常辛苦的。
那时不知道有没有虫草,即便有的话也不值钱,没有人挖虫草,那个地区的藏族人都是依靠牛羊毛、牛羊皮,还有酥油和奶等来生活。回想起藏区牧民赖以为生的这些工作真的是非常辛苦,业力也很大。爸爸对在做这些事情中所造的罪业不是一点都不在意,他内心中是很后悔和害怕的,但是没有办法,为了全家的生计,为了养育孩子们他还是要做。
我记得爸爸在外面干完活回家的时候,他会组织我们一家人念经。爸爸做维那,妈妈和小孩们都围坐在一起,忏悔这一天中所做的罪业,祈求上师三宝的保佑,我们会念百字明、莲师心咒和祈祷度母。那个时候没有手表,不知道确切念了多久,我想每天晚上差不多会念诵一个小时左右,之后全家一起回向。
23. 不远万里探望孩子
爸爸妈妈为了照顾孩子们付出了很多心血,有些我们知道,有些也许从来都未曾听他们提起,能忆起的平常又动人的往事太多了,但我也只能略说一二。关于大姐的一件事情,我至今仍然记忆非常深刻。
我们一家原本是青海人。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,我在四川喇荣五明佛学院学习,哥哥仁波切和我的寺院也在四川色达,而那里距我们家乡青海却非常远。为了一家人方便关照彼此,爸爸妈妈决定举家从青海搬到四川。大姐那时已经出嫁了,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,所以那段时间她一个人跟着姐夫和孩子们留在了老家。四川色达与青海之间,没路没车更没有电话,交通和通讯都很不便利,如果不见面的话,几乎就是失联的状态。所以,爸爸每年都要不辞劳顿地骑马去看大姐,只有见到孩子安好他才会放心。
记得有一次佛学院放假了,我回到家中陪伴父母。一到家正赶上爸爸要准备出门去青海看大姐,妈妈和家里的其他人都劝他先不要去了,大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,十一月左右的隆冬,正是特别冷的时候,万一下大雪怎么办?路途那么远,又要经过无人区,随时都有可能被猛兽袭击,骑马行走那么多天,真的是太艰辛太危险了。我们都劝爸爸等春天来了气温回升些再去,但爸爸就是不放心,他总担心大姐的身体,记挂她的生活状况,操碎了心,在家里也是如坐针毡,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最后还是下决心去看大姐。
不忍心见爸爸这样焦急,更不忍心让他一个人赶这么远的路,我突然想到自己可以陪着爸爸去,于是赶紧提议:“阿爸,我们一起去看大姐吧,路上还能相互照应。”旁边八、九岁顽皮的小外孙也跳着脚说:“我也去,带上我吧。”我告诉他小孩太小不要去了,但终究拗不过,就这样,一行三人踏上了去青海看大姐的路。
这趟路程的每一天,我们都是早上五六点钟启程,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停下休息,沿途的基隆、扎玛利、大章乡都是我们夜晚睡觉的地方。在那样空旷寒冷的山区,想要找到旅馆或者舒适的住处是绝对不可能的,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一块相对平坦又挡风的地方就地休息。把马鞍取下来当作枕头,马鞍下的垫子铺在地上,人躺在上面,合衣露天睡一晚。四面八方的寒冷,无处躲藏,日夜兼程的疲累,也无法释缓。这样的疲劳跟我们现在旅行玩了一整天后回到酒店香香地睡一觉,第二天再开开心心接着玩的疲劳是不一样的。现在很多人有钱的时候,都喜欢挑剔酒店哪里不舒服不如意,或经历一点苦就觉得受不了,但如果真的把人逼到那样的处境,是什么困难都能够克服的。“上师知”,我那时在心里默念,想祈请上师知道,人真的是会有各种经历。父亲面对和承受这样的境遇,都是为了那个让他放心不下的女儿。
经过了四天三夜不停地奔波,我们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到达了大姐的家里,爸爸见到大姐,才终于可以放下心好好休息养病了。事实上,爸爸在路途中,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病,他不仅承受着寒冷和劳累,还忍受着病痛和虚弱。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,我们一直在旷野的寒风中策马飞驰,爸爸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,患上了很严重的感冒,发烧还伴随着拉血拉肚子,那几个晚上他没有睡一个安稳觉,白天又要继续在严寒中赶路,爸爸身体很难受甚至一度无法骑马而只能徒步前行。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候爸爸没有出事,真的是三宝佛的加持。但即便拖着这样虚弱的身体,爸爸还是默默忍受着,途中我跟爸爸提议几次,在前面找个相对温暖的地方休息一天再继续走吧,但在没有到大姐家之前,爸爸一直都处于非常着急和担心的状态,只有尽快见到孩子他才会安心。爸爸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,可就算他自己的身体再难受,还是一样把孩子放在心里更重要的位置。
其实不是只有爸爸才会这样疼爱孩子,为孩子们付出,天下所有爸爸妈妈都同样对孩子有非常大的恩德,我亲眼见证了我的大姐也是这样的一位母亲。
大姐一家也是牧民,到了冬天,一家人总是要分开生活好几个月,姐夫带着孩子们到处找有草的地方放牛养马,姐姐则留下来看家。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孩子们,大姐特别希望我能陪她一起去看看他们。从大姐家到姐夫他们放牧的地方路程很远,我们两个人走路过去要花一整天的时间。
要经过的路很偏僻,途中又突然下起了漫天大雪,四下空无一人,只有我和大姐两个人相伴而行。在那个地方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狼群,而我们身上没有任何防身的工具,只能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火把,万一遇到狼或者其他猛兽要突然袭击,火会令它们不敢接近,所以我们一整天都举着火把。那天除了很集中精神地防着猛兽,还要忍受着大雪冰封的天气,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厚厚的雪往前走,当夜幕降临终于抵达姐夫和孩子们的住处时,我们的鞋子都差点脱不下来了,双脚早已冻得麻木,被雪浸湿的鞋底也冻掉了,第二天已然没办法穿了。那样的寒冷对于我来说还可以忍受,毕竟那时我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,身体好也挺能吃苦的,而我大姐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,酷寒的天气对她的身体状况是非常大的挑战,但为了见到孩子,她居然可以毫无怨言地在风雪里奔走一整天。姐姐真的是位了不起的母亲,为了孩子可以这样不顾一切。
这些都是我年轻的时候,陪着他们在冬天里赶路时的感受,爸爸也好,大姐也好,从他们身上我能强烈感受到父母为了孩子,可以完全不考虑自己。只要孩子不在身边,父母的心就像是被系在了千里之外,真的是特别不容易。
-=未完待续=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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