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波切的手

她走的时候,我的血在慢慢凝固,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动。我一次又一次虔敬,卑微的顶礼,恳请弥陀显圣,慈悲接引。此刻的心境可以用诗人北岛一个作品描绘:"我不相信天是蓝的,我不相信雷的回声,我不相信梦是假的,我不相信死无回应。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,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。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,就让大鱼重新选择生存的顶峰。”我双手合十,面朝西方,渴望光明将她带往那片被莲花覆满的金色大地。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,琉璃易碎。大鱼和我今生的情缘亦复如是。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起始于1997年的盛夏,终止于2019年的深秋。这二十余载的光阴犹如白驹过隙,美妙且短暂,夏花和秋叶是最好的证明,可它终究煙灭于寂寞的虚空。斯人已逝,永失吾爱。我耳边回荡着她时常诵读的那句“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”是的,如露亦如电,我看见一颗露珠倒影出自己滑稽,变形的脸。猛然间我落入真实的梦境和虚幻的现实裂变出来的情执深渊。急速下坠中,我的手在空中狠命的抓,想抓住智慧的绳索。

一只粗壮厚实的手抓住了我。我抬头看见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一个清晰的剪影轮廓,仁波切!我泪目了,我说让我去吧,她离不开我。上师干咳了两声笑着说:“嗯…嗯…大河,人身难得啊,大河,是法难闻,还是经难念呐,活着不好吗?上来吧!”上师甘露般话语让我茅塞顿开,醍醐灌顶。“OOOOO~KKK”我模仿上师的语气回答。上来后,我傻傻地笑着擦擦手里的汗,他看着我,无奈地摇摇头也笑了,光亮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。

过去的一年师父给了我们太多的帮助和鼓励,从大鱼手术,到拉萨朝圣之行,安排青海医生为大鱼诊疗,为举家心安,安排大鱼妈皈依,在大鱼病重的时候,您传往生颇瓦法,赐予神圣的加持物和甘露丸,安排众多师兄来家里共修。在大鱼往生的时候,您祈请了当今世界无比殊胜三位高僧大德为她超度,并安排师兄临终助念。在大鱼的中阴阶段,您安排师兄实修中阴文武百尊仪轨和极乐愿文与告别仪式的筹备,以助逝者安息,生者节哀。在告别仪式上,师兄宣读了您对大鱼临终寄语,在此我引用一段“在病苦非常严重的时候,她长期无法正常饮食和睡眠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中,她都非常安忍,以替代众生受苦的发心努力精进实修,并将一切善行,善法都回向给法界的一切众生。使巨大的痛苦都变成了她人生中非常有意义的事情。”大鱼的菩提心很纯净很坚固。

其实我们都明白,若一切都能如期归来,那离别还有什么好伤感的。永不分离的方法只有一个,就是把自己变成你,做一个如你一般的人。以小爱见大爱,生生世世不离三宝。你没来得及做的,我帮你好好完成,照顾家人,精勤修法。在解脱道的角度,我们的因缘或许是“极好的”。因为它让我在儿女情长的迷乱中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,佛菩萨对众生无有分别的大爱。

我渐渐明白,佛法不是为了帮你圆满世间的安乐,它的一切功德都在将你带向解脱。如梦初醒的我想对上师说:“弟子此生,愿竭力行持善法,修证菩提。”